如何看待中国计算机编程氛围低迷

2020-12-20 invalid s


别人说什么是他们能听得懂的? 没错,这就是中文论坛的怪相:写个简单的链表/队列玩具,就会有大群大群小白跪倒“膜拜大神”。 因为对他们来说,算法就是天花板,就是专门拿来难人的屠龙之术

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根本原因在于国内高校计算机教育水平严重不合格,致使绝大多数程序员低于正常来说大一期末应该达到的水平,能摸到大二水平的已属凤毛麟角。


正常大学的大一水平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 他应该熟练掌握了一门编程语言
  • 他应该能够用这门语言实现不需要专业知识的任何简单功能
  • 他有一定的debug能力,能自发纠正程序中的逻辑bug
  • 最最起码,他不应该再绊倒在编程语言的基础语法上
  • 他应该已经有了一些独立编写程序的经验,能够朦胧的意识到“写程序前应该有个规划”“程序代码需要合理组织否则就太容易出错了”


在这个基础上,他才可能理解之后即将开始的《算法与数据结构》《计算机体系结构》《软件工程》等课程究竟是在讲什么、为什么需要学这门课以及怎样才能学会这些课。

但是,很遗憾,九成以上的大一计算机系本科生并不能达到这个要求;甚至于,顺利入职的一半以上程序员、在经过四年学习后,也不过勉强够上这条线。

至于算法……那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摸不到边的天花板。


那么,当普遍处于这个水平时,论坛/技术讨论组能讨论点什么呢?

  • 诸如回文串之类大一课后作业题、甚至更低能的问题。
    • 这种“把半拉苹果摁在纸上描个轮廓”的幼儿园玩意儿能讨论?
  • 工作不会,借提问的名义找人免费代做——以为别人都傻?
  • 聊天打屁
  • 膜拜大神
  • 装逼以及装逼以及装逼

你看,都还没入门呢,大家都不懂,那可不是只能闲聊了?

这就好像赛车论坛里面,所有坛友连汽车有几个轮子、用的车把还是方向盘、加速是像骑自行车一样用力蹬几圈还是像独轮车一样推着跑都不知道——那么,这个赛车论坛不漫无边际的瞎扯淡,还能做什么?


当然,我知道你会说:既然你学会了,你干嘛不发表点文章呢?干嘛不出来带带学弟学妹们、帮大家提高提高水平呢?


很遗憾,业界愿意输出、经常输出的程序员多了。但他们没法在那种论坛存活。

为什么呢?


第一,他们不愿意回答课后作业题相关的问题;也不愿意纠正初学者语法错误。

这类问题实在太傻太浅。你的编译器已经把原因清清楚楚列给你看了;随便用个最烂的搜索引擎,你都能找到作业题的答案。

如果连这步都过不去,那么就好像连26个英文字母都不肯看完、就想让人两句话教会你说英语一样,纯属扯淡——而且,越是这种人,还越是难伺候:就问一道题而已,怎么做你直接说,少特么讲什么背后原理。不装逼会死


第二,当绝大多数人连大一作业题都做不了时,别人说什么是他们能听得懂的?

没错,这就是中文论坛的怪相:写个简单的链表/队列玩具,就会有大群大群小白跪倒“膜拜大神”。

因为对他们来说,算法就是天花板,就是专门拿来难人的屠龙之术。结果有人居然连这个都懂……他不是大神,谁是大神?


第三,当“大神”如此廉价时,那么必然的,欺世盗名就太容易了

反正都不懂嘛。那么只要多用大词说的云山雾罩,高人形象就出来了;相反,假如有人能把一个据说很难的技术说的让人能看懂,那他显然就是我们也能摸到边的,那就肯定没太高。

殊不知,一个白痴也能满嘴大词、一段程序也能生成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狗屁不通文章;但只有真正把一个难题彻底吃透、所在高度比“难题”高一个数量级的,才可能“举重若轻”——人家说话能让你懂,是因为人家能够把那个难题剖析到足以兼容你的烂水平的地步。

就好像最牛逼最易用的智能机叫傻瓜机一样——不是机器傻瓜,而是机器太过智能,智能到连傻瓜都能用。


这就引起中文技术社区一个特别恶劣的风气,那就是装逼

比如,哪怕你是一个连“判断回文串”的大一课后作业题都不会做的小白,只要会装逼,你也能冒充大神——甚至可以轻易让真正的高手吃瘪。

怎么装呢?

很简单。就前面说的,反正大家都不懂,你只要说的云山雾罩,他们就两眼懵圈不住点头了。

然后,你再死记硬背点术语,装模作样的“点评”“纠正”任何敢于分享的人——别怕,说错了你可以骂对方态度不好,可以打马虎眼扯淡什么“普遍情况”;哪怕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你也可以装出一副“忠厚长者”的模样,“忠告”对方“小伙子在XX方面不错,但做人/情商/其它专业方面要谦虚一些”:踩着这些“愚蠢”的、真想做点什么实事的人的脑袋,你就成人上人了。


没错:既然绝大多数人的水平上限低于大二水平,既然绝大多数人连大一课程都没有真正掌握;那么只要你脸皮厚、只要你敢装、只要你摆谱摆的好;那么,你很容易就能在他们面前把自己打扮成高深莫测的仙人板板。你还可以拉帮结派,联合一群算命先生彼此吹捧,把彼此涂脂抹粉、打扮的像纸糊的童男童女一样妖娆。

比如,看我在评论区遇到的这群典型:据说大型芯片有几十亿个晶体管,一个都容不得出错,但为何芯片可靠性还这么高?


最近还遇到个在我某个回答下问“不侵入编译过程什么意思”的;我一回答,这货打蛇随棍上“哦但是编解码比较慢还容易出类型错误导致需要复杂的测试,有点不划算了”——妈的这东西懂个狗屁,连老子要解决什么都不知道,牛头不对马嘴的;但不耽误他随手踩我一脚:你看,人家能参与讨论、能点评,是不是一看就是段位比我高一大截的大神?

敢在现实里对着我说肯定吐他一脸。但在网上,回个“喝~呸!”都得被删。


国内互联网这种恶心东西特别的多。

因为这种东西的存在,国内技术论坛的气氛可想而知——你辛辛苦苦科普半天,转眼就过来一群苍蝇,一个个装逼无穷大,争先恐后的过来踩你“不过是AOP,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其实就是XX学第X章的内容,太能吹了”……

别管人家的技术有多低端,觉得讲的不好你来说——知乎最推崇“反对这个问题下所有答案”了。你能写出更好的答案,写呗。不然哪怕别人能把一个最初步的二叉树讲清楚,那也是他的能耐。

凡酸溜溜的踩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南郭先生。

因为他们的存在,在绝大多数论坛,你花三天写篇文章,这些南郭先生一天都能“评论”你几十页、甚至指名道姓要和你“商榷”的狗屁不通文章生成器产品都能在首页列出来几十条——总之一定要抢了你的“风头”不可。

你还没法驳。洋洋洒洒成千上万字,一个对的没有怎么驳?

正常来说,只要普遍达到了计算机大一合格水平,这些人的面具不难戳穿;敢在这种真正的行家面前装,这类人肯定立刻被扫地出门。

这就是国外技术论坛很少被这类人带坏讨论风气、引偏讨论重点的原因。


但国内没有这个基础。

这就造成一种极为诡异的现状:在国内技术论坛上,那些真正有技术、愿意分析的,反而很难混开。会有无数人绞尽脑汁寻找机会围攻他、挑衅他、强行往他脸上爬;一旦成功把他激怒,那么……

于是,最终留下来的“高手”,大多是擅长聊天打屁但从不输出技术内容的;只剩少量新近自学成功的、实心眼的、被大群流氓戏弄的“脾气古怪”的技术人员苦苦支撑,然后在群氓的围攻下黯然离去。


如此一来,这论坛的信噪比还能看吗?还有法讨论技术吗?

你就是有真才实学,回给作者的言之有物的信息,他还看得到吗?不会引起对方误会吗?

尤其国内都还是些商业论坛;经营者当然是不懂技术了,他们只要人气。

那么,你猜他更喜欢“善于活跃气氛”的呢,还是动不动发怒造成“气氛僵硬”的?


国内论坛实际上也是公司环境的映射。

这种风气影响下,久而久之的,“技术人员脾气大”就成了共识——天天被人想方设法蹬鼻子上脸,脾气没法不大:“你不是在我面前拽的二五八万的,现在有问题了,你行你上。非我不行?非我不行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你又要装模作样的‘指导’我,抢我的功。不指导?不信。这事我他妈就不管!什么时候你把老板叫来,当面承认你干不了我再接手!”

你看,你要没这个心眼,是不是多少功劳都得被人抢了。


幸好公司是要看产出的,离开真懂技术的还真运转不下去;越是知人善任的公司,南郭先生就越少,于是技术人员的脾气就不大了。

但那些不愁生存的单位嘛……


这种氛围下,知乎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很简单,给回答者管理评论区的权利;遇到这种喜欢踩着人往上爬的删评拉黑即可。

这当然没法阻止这些人用各种办法装逼、吹捧、把自己打扮成“高人”;但起码想好好说话的有机会说话了,不会满身爬满癞蛤蟆撕撸不下了——当然,他们的发言仍然免不了要淹没在大量无效信息中。


平心而论,这种人国外一点也不缺——不然Linus也不至于愤怒的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不对,talk is cheap, show me the code.


但国外充分市场化了,竞争无处不在。瞎扯淡终究会被不想破产的老板识破并驱逐出去,领本就该领的低保/失业救济金。

当沽名钓誉缺乏足够的回报时,这种人自然就不至于泛滥成灾。


可是国内呢?

曾有一位教授说过:“(编写教材时)明知道是屁话,但总还是必须加上一两章炫技性章节”,因为你不加的话,就一定会有人跳出来说你浅,说你不懂高级理论——典型如C语言的a+++++a——然后拿出一通好似“狗屁不通文章生成器”生成的、把“高级词汇”罗列一番的屁话出来,帮你“总结”给你“指导”然后招摇撞骗。


——我没编过教材;但我写过技术文档。我还真遇到过把我文章最后的总结陈词复述一遍(仅仅把我原文中的“对象”替换成了“资源”)然后理直气壮的把自己的名字列为作者的人才——最终还因此拿了个“公司级善于总结个人荣誉奖”。


在这个整体水平下,国内绝大多数公司就只能停留在“赚一波快钱”的水平上。CURD就是上限;那么你分享这些无聊内容,谁有兴趣呢?除非你干脆和盘托出,把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的吃饭家伙白送给别人,让人家替你赚快钱、你自己吃不上饭——你有这么傻吗?

你可以看看国外论坛分享的都是什么:报社程序员不甘心一辈子CURD结果搞了个django,打包解包之类机械工作不想做了搞个protobuf……起码得这个级别,分享出来才有价值吧?才值得别人看看吧?

或者,深挖Windows内部的某个机制、剖析Linux权限管理在某个特殊情况下的缺陷、找出基于某个框架实现不常见功能的特殊思路……等等,国内那些CURD党摸得到边吗?

一边被人抄被人踩被人各种利用;另一边……这还能好?


然后就是国内论坛的各种红线……最终,哪怕有人愿意分享也有东西分享,他们也只能跑国外论坛或者某些地下半地下的小圈子里发光发热了——没错,GitHub/StackOverflow等国外网站多的是中国程序员的贡献。

不是程序员们崇洋媚外,国内……有说话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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